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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西打電話回家的時候，哈利正打算入睡。他已經脫下他酒紅色的睡袍以及黑色絨質的室內鞋。他爬上床，柔軟的羽毛被輕暖的蓋在他的身上。他放在床頭櫃上的詩集看到一半，JB——那隻討人喜歡的小狗，窩在他的床腳打著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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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個時刻，伊格西的電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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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抱歉，你睡了嗎？」男孩的聲音聽起來相當有精神，畢竟紐約那兒的夜生活才正要展開。哈利調整了一下坐姿，將頭枕在巨大的軟墊上，他舒服的嘆了口氣，聽見伊格西那兒傳來電視的播報聲。
「不，還沒，我只是靠在床上。」
「啊，太好了，你還沒睡，」伊格西輕快的說，接著用著帶有一點調皮的語氣發問，「你在做什麼？在等我的電話嗎？」
「我在讀書，上次跟你一起去買的那本。」哈利放下手裡的書，停頓了幾秒後說，「事實上……我以為你今天不會打電話回來了。」
「哈利，你怎麼會以為我不想跟你聯絡？」男孩吃驚的說，「只是任務完成的時候延遲了，看這個時間我猜你應該已經差不多要睡了，所以才猶豫了一下，我只是怕你已經睡了，我不想吵到你。」
「伊格西，我沒那個意思，只是希望你回到倫敦的時候也能有這麼體貼的心。」哈利不帶任何嘲諷的說。他想起男孩每次出完任務回家後總是纏著他徹夜，讓他隔天帶著酸軟的身子去上班。
電話那頭的伊格西發出了一個不明所以的哀號聲，哈利可以想像他的臉上必定帶著某種失望的神色。
「今天過得如何？」他問，「任務還順利嗎？」
「還不錯，很順利。」年輕的特務語氣驕傲。
「即使你三分鐘前才跟我說，因為延遲所以才這麼晚打過來？」哈利微笑。
「噢，哈利。」男孩又發出了哀求的語氣，「你知道的，總是會有突發狀況。」
「是，我知道。」他說，「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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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西跟他解釋了他在紐約碰上的狀況。他那時正打算帶著保護目標離開喧鬧的市中心，後方兩部車正在追逐他們。伊格西花了一點時間射穿他們的輪胎並且甩掉他們。然而就在他以為情況安定下來，放鬆了心情時，對方突如其來增援，害的他不得不臨時轉往其他路線前進，才因此耽擱了不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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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滔滔不絕的跟他分享他們驚險的逃亡過程，在伊格西的描述之下，年輕騎士的冒險彷彿活生生出現在哈利的眼前。
人在倫敦的老紳士彷彿能看見他的男孩如何人潮中帶著保護對象穿梭在小巷中，也可以想像在對方槍口對著他們車頭時，伊格西是如何在公路上展現他高超的駕車技術瞬間掉頭而去。
也許他可以在任務空閒時間寫寫文章投稿？哈利分神的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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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哈利，你今天過得怎麼樣？」
他回過神才發現伊格西的冒險故事已經結束，而他年輕的戀人反問他。
「嗯……」哈利發出哼聲，他的今天就跟每一個日子一樣，待在倫敦的裁縫店裡，坐在屬於他的座位上，而他的騎士們到處跑，世界持續轉動。「就那樣，老樣子。」
「噢，哈利，別這樣。」伊格西說，「跟我說嘛，你今天幾點起床？早餐茶是哪個牌子？你幾點到裁縫店？你下午茶吃了瑪德蓮還是司康？你的晚餐又是什麼？」
「……伊格西，」面對年輕戀人的一連串問題，老紳士皺了皺眉，「你想知道這些做什麼呢？」
「我就是想知道嘛，哈利，我不在你身邊，你知道這讓我多難過嗎？」男孩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在褲腳不斷打轉討摸的小狗。
哈利嘆口氣，開始回憶他今天一整天的行程。他今天六點起床，早餐是菠菜班尼迪克蛋搭配唐寧茶，他在九點二十抵達裁縫店，梅林眼睛眨也沒眨的責備他又持到了二十分鐘。他處理了幾個公文，看著蘭斯洛特進行了一個位於西非的任務。他的午茶是抹了檸檬蛋黃醬的司康，晚餐則是白酒蛤蜊義大利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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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一天。」伊格西下結論。
「是的。」若是你能在身邊就更好了，哈利轉過頭看著身邊空蕩蕩的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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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已經進入深夜，哈利忍不住打了個呵欠，才發現他們竟然已經聊了這麼久。
「哈利，你累了嗎？」伊格西靈敏的耳朵沒有錯過細微的聲響，他問，「你想去睡了嗎？」
「不……」哈利喃喃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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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伊格西沒有聯繫他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沒有這麼想念對方。可現在透過電子訊號，他貨真價實的感受到了對方遠在千里之外的遙遠距離。他聽見了那每天都在他耳邊說話的聲音，卻摸不到他的實體。
他很想念。
是的，他很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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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男孩的聲音讓他覺得安心——既安心，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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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起精神和對方再度閒聊了幾句，但工作了整天的疲憊感強烈的朝他襲來，他忍不住又打了幾個呵欠。
「噢，哈利，」伊格西說，「你得睡了，我很抱歉讓你熬夜，倫敦已經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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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確該睡了，他的精力已不像以往那般充沛。該死的老化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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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沒辦法掛掉電話一個人睡，剛剛可以，兩個小時前。但現在不行了。伊格西的呼吸聲透過聽筒傳遞過來，哈利閉上眼睛想像男孩就躺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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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西。」他說。
「嗯？」男孩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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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沉默了幾秒，考慮著該怎麼開口才不會太過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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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的男孩此時卻放輕了聲音說，「哈利，你知道嗎，沒有你在身邊真的很難受。」
他不作聲。
伊格西繼續說，「所以，我可以開著電話整晚嗎？我會把他放在我的枕頭旁邊，拜託，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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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哈特的心一瞬間柔軟起來，他勾起嘴角，並且相信遠在天邊的男孩已經在腦中浮現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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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可以，伊格西，」他說，「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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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躺在床上，蓋著他們的羽毛被，將電話放在耳窩旁，他可以聽見伊格西在電話那邊朝他說著各式各樣的話題，剛開始他還能夠回應幾句，但隨著時針慢慢向前走，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男孩的聲音聽起來那麼近，又那麼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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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即將失去意識之前，聽見的最後一句話，是伊格西柔軟壓低聲音的那句，「晚安，哈利，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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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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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陷入深深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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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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